“你看，下面的邪教徒已经差不多有上百人了，而且其中还夹杂着恶魔和象牙迷宫神殿骑士。”葛雷博无悲无喜地说道，“现在下去无疑是自寻死路，幸好他们已经自画招供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，而且因为过于喧闹而不太可能注意到我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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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以您的建议是——”姬塔顺着葛雷博的思路问道。
“不要在这里硬碰硬，向你们的指挥官报告，然后等着他们撞死在你们的防御工事上。”葛雷博点了点头，“另一方面，作为目前的前线领导者，基拉斯也不得不亲临战场，届时我会趁乱刺杀掉他。”
姬塔没有立即回答，她打量了一下博物馆大厅内摇摇欲坠的石柱。石柱一共有两根，其中一根已经倒地，但穹顶依然稳定，显然这些石柱是不承重的。
若是把那根倒下的石柱推下去的话，想必可以在邪教徒的人堆中造成相当的伤亡。
即使这样，考虑到大厅内人数实在太多，而且二楼的地板有多处塌陷，想要不引起他们注意还是太难了；而且就算推下去，剩下的邪教徒恐怕依然还是绝对人数优势。是以姬塔在思索之后点了点头：“那我们就先撤退了……相信您届时能够与我们达成配合。”
葛雷博只是赞同地点点头，不再言语。由于大厅内依然混乱，姬塔和沃尔吉夫无惊无险地退回到了门前的甬道。
城内依然一片混乱，但邪教徒和恶魔却几乎绝迹，看来恶魔军也在收缩防线准备最后一击了。反倒是得益于此，姬塔一行人一个敌人都没遇上便回到了市集广场。胡尔伦·沙珀和拉米恩各自离去、探路的远征军战士也都收缩防线，市集广场顿时显得很空旷。
不过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。一个近乎纯黑的阴影躲在房屋的废墟之间，若不是近乎纯白色的短发，就算兰恩也很难发现这个身影。卓尔——姬塔现在可以断言，这个女性正是传说中的黑暗精灵——似乎受了不轻的伤，靠在一片黢黑的残垣断壁间喘息着。
黑暗精灵身上有被长兵器擦伤的痕迹，但主要的伤口是在胸前，被腐蚀性的粘液灼伤了一大块。很明显，这要么是来自于一只巴布魔的攻击，要么是酸液瓶——而城里的炼金术士现在应该只有灰兵营的那个所谓的工房了。
总之，都是恶魔一方的家伙。虽然在内海……在整个格拉里昂，黑暗精灵都差不多和恶魔一样上了黑名单，但考虑到之前在铁卫雄心得到的消息，以及这个黑暗精灵至少也是和恶魔黑吃黑的现状——以及现在自己一方处于人数优势的事实，姬塔决定稍微赌一下。
“黑暗，精灵？”姬塔单手持剑，站到女性黑暗精灵面前说道。虽然心底有一个模糊的猜想，但考虑到对方整个种族的名声，姬塔依然保持着一步一刀的标准距离，身后的队友也都做好了战斗准备。
“……你还真学识渊博，士兵。”黑暗精灵缩了下身子，咬牙切齿，但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怨恨反而有一丝悲伤：“那不还能怎样？我是个卓尔，但除此以外你什么都别想知道。相信我，答案只会给你这样的外族人带来不幸。我是个流浪者，你永远不会再遇到我。”
现在这个局面……真的够你摆出高姿态吗？姬塔微微蹙眉：“您是凯丽莎，不是吗？有人说城里有一个德斯卡瑞的信徒。”
“闭嘴！”黑暗精灵女性有气无力地狠狠捶了一下废墟的墙壁，随即语气坚定：“我憎恨恶魔，要是我跟恶魔碰上，不是他死就是我亡！”
姬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。凯丽莎声称自己恨恶魔的语气和表情倒是十分诚恳，不像装的，但前面阻止自己话头的行为却明显底气不足。“换句话也就是……前邪教徒。”
“——到此为止别说了。”
听到这句话，凯丽莎的表情顿时一僵，就像墓碑一般冷酷而坚硬，“你问的问题已经够危险了，我恳请你不要继续深究。你对我了解越多，叛徒的利刃就越可能刺进你的后背。”
也就是说弗恩·秋雾此行的任务并不是追杀凯丽莎，而是灭口……当然这都仅是建立在双方都没有刻意掩盖自己微表情的前提下。没有佐证，姬塔也不敢轻易下结论。“我能治好你。”
“不要，我不喜欢陌生人对我施法。”凯丽莎表情严厉，摇了摇头，但烬已经在咏唱治疗法术了。黑暗精灵女性瞪了浑身烧伤的同族一眼，莫名地晚了半拍，没来得及拉开距离。
身上的伤口正在迅速愈合，凯丽莎低下头，小声咕哝：“谢谢。但……下次再有人未经同意对我施展法术，我会一箭射穿那人的眼窝。”
“我不会干涉你与那人之间的恩怨……”姬塔考虑片刻，还是决定采用较为暧昧的用词，“除非你们有哪一方站到了恶魔一边。只要你别靠近铁卫雄心，我们就当没见过面。”
“我本来也没打算去那里。再见，士兵。”凯丽莎犹豫片刻，补充道，“希望是再也不见。”
“长官，邪教徒都聚集在伊斯德绰塔……他们已经被统一在了一个名叫基拉斯的德斯卡瑞信徒手中，随时准备向铁卫雄心发起进攻。”
伊拉蓓思·提拉巴德揉了揉已经布满黑眼圈的眼睛，属于兽人的瞳孔中全是血丝：“我们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，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。聚集起来的邪教徒规模多少？”
“在伊斯德绰塔一楼的有八九十人，其中包括四个憎美魔、十个左右的惧魔、带有恶魔领主邪徽灵光的凡人目标20人左右，但其中只有六名象牙迷宫神殿武士。”姬塔立即回答，“奥术师的数量不明，除此之外都是普通凡人。我没有看到憎美魔以上等级的中高级恶魔，也没看到巴布魔，后者的腐蚀皮肤显然不适宜聚集在狭小的博物馆。”
“只靠这个数量可不足以攻陷铁卫雄心……”伊拉蓓思·提拉巴德从伊斯德绰塔划了一条线到铁卫雄心，又从灰兵营划了一条线，“他们还要从灰兵营增兵！这样一来，也不需要在塔楼博物馆里藏什么中高级恶魔了。”
“恶魔信徒似乎在灰兵营里有一座工房，而且是人尽皆知的那种。”姬塔想起之前跟烂颚的对话，“我怀疑灰兵营的援军可能会使用炽火胶来攻城。”
“炼金师欧西鲁伯。”伊拉蓓思点点头，“这是一个涅若锡安的通缉犯。但即使如此，恶魔都是些毫无组织纪律的怪物，肯定有什么势力花了不少心思把他们聚合到一起。”
“在我们抵达伊斯德绰塔时，一个名叫法雄的巴风特信徒正在试图反对基拉斯的进攻计划。”姬塔沉吟道，“冥娜蛊至少名义上应该算是巴风特的部下吧？”
“情报严重不足，没有必要乱猜恶魔内部的派系纠纷。”伊拉蓓思·提拉巴德摇摇头，“不管怎样，既然他们主动送上来，就让我们来准备一些惊喜。辛苦了，你先下去休息吧，敌人随时都可能发起进攻，得抓紧时间养精蓄锐才行。”
神鹰卫原本就保管有可以驱散深渊腐蚀的简易圣物，胡尔伦·沙珀与铁卫雄心汇合之后，更是把大教堂的圣物也搬了过来。现在整座铁卫雄心都处于隔绝深渊腐蚀的祝福下，因此，一行人休息也完全无需进行什么法术仪式。
但姬塔在睡眠中，还是感到了某种惊扰——不同于之前深渊腐蚀、而是来自本能危机感的惊扰，使得她在半夜猛然惊醒。
少女坐起身来，走出房间。走廊上一片漆黑，然而她没走出两步，脚就踩到了什么东西。
“咦——”姬塔发出半声惊呼，立即捂住嘴巴：倒在地上的竟然是三只人形生物，那弯腰驼背的姿势、矮壮的个头和恶魔皮肤，毫无疑问是属于老鼠恶魔——憎美魔的。
有恶魔潜入进了铁卫雄心！然而这三只恶魔都已经死去，身首异处……确切来说，头部像是被一根细线整个切断，以一个平整的断面消失无踪了。
“不像是战斗导致的……是奥术魔法？或是某种空间作用？”
姬塔戴上一只额外的棉布手套去触摸憎美魔的尸体，虽然可能只是错觉，她总感觉这些憎美魔的尸体异乎寻常地冷。
